傍晚时分,恢复原貌的李闲和平儿又出现在一品楼二楼。
还是老位置,靠近窗口,李闲坐着,平儿站着,只是小妮子站在那里垂着头红着脸,可爱的就像偷着抹了胭脂的小女孩被娘亲抓住,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人。
李闲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要了三个杯子,自己倒上杯酒后,边轻饮慢酌,脸上边挂着充满戏谑味道的笑容。
“平儿,你真不喊师傅?只要喊声师傅我就会把各种诀要告诉你这乖徒儿的哟?”李闲笑着道,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诱惑小女孩看金鱼的怪怪中年人。
平儿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红着脸把玩衣角,心里头煎熬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原来从胡府出来平儿就忍不住问李闲是怎么蒙过那女人的,对那一番让女人信以为真的神算很是好奇,结果心情不错的李闲竟然和她闹起来,说什么那都是独门诀窍,除非平儿喊他师傅,要不他可不会告诉其他人。
按说喊声师傅也没什么,可平儿不知怎的就是不答应,这倒让李闲越发起了戏耍她的兴趣,于是一路上不断的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少爷。”一直沉默的平儿突然唤了一声。
李闲精神一振,侧过头两眼放光的道:“怎么,平儿想通了。”
平儿红着脸摇摇头,嗫嚅着道:“平儿是想问少爷,胡七真的会中计吗?”
李闲笑道:“原来是问这个,还以为平儿你想通了呢,呵呵,放心吧,该说的已经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胡七心中有鬼才会夜夜睡不着觉,我稍微一点他自然会往那方面联想,就算他不信,他的女人也已经深信不疑,这就足够了,我们只要静等结果就是了。”
平儿点点头,看少爷智珠在握,她心中也没了担心,抬头发现李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俏脸顿时又飞上一抹红霞,想到少爷那声充满暧昧味道的乖徒儿,她就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少爷喊乖徒儿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人家心里这么乱。
“平儿你再考虑考虑,做少爷的乖徒儿可是有很多好处的哟,呵呵呵呵。”李闲笑着扭过头去,平儿这才抬起头,红着脸盯着他的后背,痴痴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些时候,张九龄来到一品楼,这位之前还兴奋不已的张大才子似乎兴致不高,阴沉着脸,在李闲对面坐下后,也不说话,自顾拿个杯子倒满酒,自斟自饮大半天才借着几分醉意道:“李大人,你说这算什么事,子寿费尽心力的帮他洗脱冤屈,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我受这气干什么啊!”说着他执起酒壶,就那样对着嘴,咕咚咕咚的牛饮起来。
李闲没有阻止,他知道张九龄是因为事情有了进展跑去告诉古三月,结果碰了钉子心中郁闷,喝酒发泄一下也未尝不可。
“张兄又不是不知道古兄的苦心,何必为这点事情生气呢。”李闲笑着开导道。
张九龄放下酒壶,愤愤然的道:“我知道他的苦心,可他和杨家小姐也不能就这样冤死啊,这个古倔驴,有时候我真想揍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李闲笑笑:“可张兄欣赏的不就是古兄这点倔劲吗,你我既然决定帮古兄翻案,便不该去管他怎么想,只要能帮他洗脱罪名那便够了,个人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张九龄点点头,冲李闲拱手道:“是子寿多想了,多谢大人点醒。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闲摇摇头,“我们正在等。”说话的时候他眼前突地一亮,就看到一脸虬髯的宁道务上了楼,大踏步走过来。与他一起的自然还有那位芸娘,她倒是与宁道务形影不离。
芸娘这次却是没有空手,而是捧着一架古筝,平儿看到主动上前接过古筝,红着脸道:“芸娘姐姐,你也来了。”
芸娘柔柔的笑:“就知道这些男人要凑一块,我来找妹子聊天解闷的。”她却是扯着平儿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喁喁私语起来。
宁道务看到张九龄也在,拱手示意,落座后也不客套,直接冲李闲道:“事情不太顺利,人没找到。”
李闲略有些失望,但旋即笑笑道:“没找到也没什么,只要胡七那边能有发现,便足够了。”
宁道务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人我都布置好了,那小子没动静则罢,有动静就是放个屁也别想瞒过我们。”说完他猛的一拍桌子,沉声道:“就是那人没找到让宁某憋气,最后追踪到的人贩子交待说已经卖到波斯那边去了,要是再早几天就好了!”
李闲笑道:“宁大人勿需动气,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找不到也没什么,我猜那胡七有动作也得是晚上,咱们不必干等着,填饱肚子要紧,正好今天我有两笔意外之财,这一顿就由李某做东了。”
宁道务一听立马变了个表情,双眼放光的搓着手道:“那宁某可不客气了,小二,先来十斤金齏玉脍!”
正在浅酌的李闲被这数字惊得差点呛着,苦笑道:“大人今天是打算拿金齏玉脍充饥了,也罢,就当李某对大人仗义相助的感谢吧。”
“小二,”这次出声的是张九龄,就见这位张大才子苦着脸冲李闲道:“大人知道子寿刚受了委屈,若不多吃点,只怕挺不过去,所以只好让大人破费了,再加五斤!”
好嘛,转眼就是十五斤,要知道金齏玉脍这东西用的都是最新鲜的活鱼,在这个季节一条活鱼的价格顶的上一桌普通宴席,十五斤金齏玉脍,还真让张九龄说对了,李闲是要大大破费一把了,当然,庆幸的是另一边的芸娘和平儿善解人意,并没有跟着掺和,二女不喝酒,便只是点了些点心充饥,自顾在一旁说些私密话,虽然这只是今天的第二次见面,但二女却颇有些一见如故、情同姐妹的意思。
李闲虽然有些心疼这餐饭的昂贵,不过当这金齏玉脍上来,李闲吃进嘴里的时候,那点因为破费而来的心疼顿时不翼而飞。
鱼脍其实就是鱼生,在唐朝时已经风靡朝野,出自岭南,金齏玉脍便是名噪一时的鱼脍名菜。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酱八种料制成蘸料,新鲜活鱼切片过水,配以色泽金黄的花叶菜,无论口感还是色泽都是一大享受,据说隋炀帝吃过后便称赞:“所谓金齏玉脍,东南佳味也。”这道菜的关键便是在鱼片的制作,鲜活的鱼攥在手中,锋利的厨刀划过尾部,待鲜血横流时扔回水桶里,那鱼便拼命奔游摆动,想把尾巴甩脱,待到鲜血流尽,便上桌去皮切片,这样切出的鱼生片片透明,晶莹洁白,其薄如纸,入口即化。
李闲在现代也吃过鱼生,不过小日本的吃法比起这唐朝时候的美味还是差了许多,想来也是小日本从唐朝偷学的时候没有学到全部精髓的缘故吧。
酒过三巡,鱼过五味,日头早已沉落西山,一品楼客人渐少,只有李闲这两桌五个人端坐如故,宁道务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自然识得,一句查案子便让想要打烊的老板绝了关门的心思,陪着这几位一直熬着。
几人正在等消息的时候,荣兴里那边的胡府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