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玉想了想摇头:“今天那小鬼被我打伤了,虽然我们是两败俱伤,”她指指腿,被赵远信这么一照顾心情好了倒是也开得起玩笑,“半途而废可不好,它现在元气大伤八成躲在哪个角落里成不了气候,明天我再去一趟。”她也没有说,南明煦为何要找她的目的以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苗人,这件事后面必然有人在指使。
“明儿个还去?!”赵远信捏了捏鼻子,“要不赵叔陪你一起壮个胆?”这可是他赵远信下了好大功夫才做的决定,想他老婆儿子都死于阴兵事件,很多人对此避之不及,蓝小玉还是感动,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
“哪能……您可帮不上忙,好好在家做你的老本行生意,唔,”她支着脑袋想来想去,“等我解决了这个小鬼,您请我吃个必胜客怎么样?”
“你呀,”赵远信唉声叹气的戳戳她脑门,这小丫头心思澄明的很。“别说一个必胜客,叔请你吃海底捞!”
“好,一言为定!”蓝小玉心花怒放好像一整夜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他俩来了个five的击掌就算做了约定。
赵远信照顾了蓝小玉大半宿,才赶她回房间去好好休息休息。
蓝小玉推开房门,没想到夜阙君正孑然一身地站在她窗口看着外头静谧的深夜,蓝小玉的心情顿时一惊一诧,一惊是因为没想到他还会等她,一诧是因为他居然真的没因为自己发脾气而走了,这两种心情极为微妙,居然夹杂些莫名的欢欣,啊,这家伙果然没那么容易赶走。
但蓝小玉可是个要面子的家伙,哪里能就这么搭理那个见死不救的鬼怪,她甩飞了拖鞋也不打招呼就躺床上开了电视。
夜阙君转过头也看着电视不说话,一人一鬼突然像是享受起这种安静的相处氛围。
狗血的电视剧不是后宫夺位就是小三上位,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夜阙君却像预料到般也转过头看她,蓝小玉一个心虚立刻转头:“咳、咳”她清清嗓子转移注意力,正觉得自己腿上被咬的伤口又是肿胀又是发痒,突然一只冰冷的手就拽住了脚,夜阙君正看着那伤口。
“你干嘛?!”蓝小玉防范警觉的缩回脚,“死不了!”现在知道来装好人,不,好鬼了,哼。
对于蓝小玉的拒绝,夜阙君也懒得跟她沟通,拢了拢衣袖挺身而立,如同月华清皓,眼底的净黑像燃尽的琉璃般婉转尘华。
“早说了,害怕少逞能。”开口的话依旧带着嘲讽和不屑。
呸呸呸,蓝小玉要收回对他的好感!
“我逞能?我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小鬼给我来这么一手,你呢!我跟它玩命的时候,你可好,嚼着花生看大戏呢!”她突然跟开了火炮一样就是一大串。“说好的保护我呢,你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呀?”
夜阙君似乎也没料到她这嘴巴就跟火箭炮一样,可听听,那说的什么话。
这倒是一个修道之人求人家一只鬼,保护?
“你希望我保护你?”夜阙君挑挑眉目,真是风流得体。
蓝小玉觉得自己这嘴巴吧,就是太快口没遮拦的,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不,你离我远点。”她挪到床角,拿被子罩住自己受伤的腿,自从认识夜阙君她就没过过什么安稳日子,大伤小伤那是齐上阵。“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规则应该改一改。”
“比如?”夜阙君的眼里有些兴味,这可有意思,他至今还没碰到想跟他讨价还价的人。
“我遵守了我的承诺,你当然也得答应我的要求。”蓝小玉指这脖子里的青铜小灯说的头头是道。
“你想多了,”夜阙君一句话就驳了回去。“我不和生人谈条件。”
“哈?十殿阎罗吃干饭的吗,怎么把你这么不讲道理臭屁还爱自以为是的鬼给放出来了!”蓝小玉嘴上不饶人。
夜阙君瞥过头,意思是懒得跟她多费唇舌:“冥府六道十八地狱各司其职,就像你说的,人有人世鬼有鬼界,而你今天遇到的算是例外,它既不是从幽冥而出,也不是人世堕回,那是被巫咒所牵引而出的生魂,在人间所流连的生命,这不是我应该管的,而你,难道孙道陵没有告诉你,脚踏生死门,手执阴阳符的时候,你的能力才是连接这两方的桥梁?”他显然是在针对蓝小玉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番话竟然让蓝小玉一愣,她当然记得孙道陵所说的,道人也好,佛陀也罢,他们这些能够替死人伸冤活人消灾的人,能力就如同一种恩赐,心存善念,一业一果。
蓝小玉瞅瞅他:“喂,你懂那么多,是不是地府里的头头?”
“头头?”
“就是当官儿的,像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她的好奇心顿时就上来了,“哎,你说牛头马面是不是真的是牛的脑袋,马的面孔?它们脾气怎么样,会不会特别吓人?我可只在网上看到,不敢当真。”
“……”
“那黑白无常呢,是不是舌头有这么这么长?”她还伸出手在那比比划划。
“……”
“还有还有聿衡是什么人,哦,什么鬼?”蓝小玉还没忘记那个叫聿衡的家伙,她以前跟着孙道陵也见过好些妖魔鬼怪,但还没看到哪种鬼会带着支笔到处走的,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阴物。
聿衡这两字一出,夜阙君的表情就显得不那么和善了,虽然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又轻描淡写的表情:“你命硬的很,用不着担心。”
蓝小玉知他躲避话题就撇撇嘴,感情自己对他就这点价值,她蒙头就睡,管那家伙爱干啥干啥。
一觉大天明她睡了个饱才起床,收拾了一些法器,挑选了几颗桃木钉放进背包,赵远信再三叮嘱千万小心,依旧是南荣的汽车来接,过了一天南浩的气色好了很多,南家夫妇没有多话就将南浩抱回了房间,蓝小玉也敬告他们今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房门。
她在门口画了一个小鬼勿近的敷,敷也是一种符,配合咒口诀就可以行成阵法。
在此之前她将南浩的手指割了个小口,挤出一些血来抹在一条白布上,并将它系在那晚会客厅的窗口,又在房间的四角都钉上钉子,用红绳捆绑做了一个贴地的大圈子,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封闭,唯独系血条的那扇敞开。
待一切布置妥当也已是夜半,蓝小玉秉着呼吸等待,楼下的大钟敲打了一十二下,还未有任何异状,外头的虫鸣从窗口传入,青草的味道混着远处人家养的小狗几声犬吠,蓝小玉捏了下手心,手机的时间显示落在了凌晨二点,外头的风突然变成一股钻进了房间,连沙发的围布也不停的煽动。
室内的温度徒然一冷,来了!
蓝小玉心中一动,这个小鬼胎受了重伤需要血气养身,而且普通婴灵成化的对鬼事未曾了解又难以沟通,不存在太多的猜忌和怀疑,就好像哭就是哭,笑就是笑,还会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闹别扭,所以她悬挂沾有他们所有人中最年轻新鲜的人——南浩的血作为引诱。
小鬼胎随着那一阵阴风卷落在地,抱着血布条就开始舔舐上面的血迹,那景象真是惊悚够了,说时迟那时快,蓝小玉从旁窜出“啪”的关上窗户。
那小鬼一个回神发觉自己着了道,经过昨晚它看起来并不想和蓝小玉再多缠斗,所以直往那扇刚关的窗户上撞去,企图破窗而出,就听的呯一声,一道金光从它身体里穿透,它惨叫着狠狠摔在地上,原来蓝小玉早在窗外都贴上了符箓,就等着鬼胎自投罗网,鬼胎见势不妙,立马调转了方向朝房门掠去,却根本没看到缚地的红线。
它的脑袋一触碰到红线的范围立刻像被无形的线丝勒住了脖子死死鬼叫哇哇痛哭,那些早被绑缚的红绳就是为了围困住这个魂魄,它却不管不顾周身的疼痛沿着红线乱闯试图找到突破口,却被那些丝线越缠越紧。
鬼胎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蓝小玉,终于产生一丝同归于尽的恶毒,它前一天被蓝小玉劈掉的半个脑袋还没有养全就惨叫着朝她扑来,蓝小玉抽出背后的桃木剑迅速把另一张符箓贴在剑身,搁在身前一挡,那鬼胎这一下可就正好抓在了剑上,如同被触电般颤抖着弹飞了出去,它不依不饶满身的血肉都好像要融化了起来,仿佛周身都被一种怨恨的气息所缠绕再一次狠扑上来。
但这一次它学乖了,顺着剑锋划过来的轨迹突然调转了脑袋,一把抱住了蓝小玉的胳膊,蓝小玉竟然不慌不忙似乎就等着它的贴近,右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粉末,全洒在那小鬼胎的脑袋上,扬手一甩就把那鬼胎甩在地上。
被粉末撒到的地方如同被侵蚀融化一样,它动弹不得,只有五官轮廓的脸快被侵蚀的难以分辨,身体都即将要化成一滩黑色的血水,蓝小玉咬牙,将桃木剑立起:“猛吏真君,承令召,速降威,一依帝令,火急奉行!”她举剑就朝那小鬼胎刺去,无恶鬼神,便作魂飞魄散!
就在那鬼胎的心脏被捅穿的瞬间,它剩余的身体四分五裂仿佛有一种内在的力量在压迫它的皮肉令其不堪重负,体内崩裂出几道金光,蓝小玉认得,那是桃木剑尖上的威力,在这些金光之中,小鬼的眉心猛然迸出一缕青黑色的烟雾,速度极快,如龙蛇游走般“嗖”的朝蓝小玉不要命的飞来,竟然一下就……仿佛轻而易举的融进了身体。
蓝小玉只觉得通体一阵冰冷,“咚”的桃木剑也掉在了地上,就像冰霜从脚底心结起,她听到自己血管和血液里几乎充斥着怨恨的气息,她知道那不是她,而是那个小鬼,不甘的,怨恨的,曾经不理解的到化成恶毒的诅咒,她仿佛能感受那个怨灵的气息和痛苦,它本应因爱而生,却得不到祝福,只有厌恶和摆脱,只一瞬,那种感觉就消退了,她全身冰冷,简直比生了一场大病还要虚脱,失去知觉倒下去的时候就跌进了夜阙君的怀里。
“蓝小玉,我的养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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