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那些让人感到不适的内容过滤出脑海,眨眼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刻。
想一想这时间过的真是极快,第一天的部落生活除了忙碌劳动,回来吃完饭也就结束了,燃起的篝火逐渐黯淡直至熄灭,整个洞穴便安静了下来。
当然不是彻底安静,张寅偶尔能听到一阵磨牙声,或是男女喘息声。
想想也是,这时候除了睡觉,还能有什么娱乐活动?
一片黑暗中,只有洞口外的天空闪烁着繁星。
张寅发现自己犯了老毛病。
他失眠了。
前一晚能睡的那么踏实,是因为整整三天的饥饿困苦加上饱餐一顿后的疲惫感,而今天虽也劳累了一整天,可入夜之后躺在地铺上,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他精神的很,脑海里思绪纷飞。
往常这个时候,张寅大概正盯着手机屏幕,苦思冥想的憋出一段段文字凑成一章两千字,交任务般的点击发布,随后就可以放松的开始玩游戏,或是刷视频,看直播。要是饿了,可以在玲琅满目的选项中挑一个相对便宜的外卖,渴了有快乐水,有需求了还有储存在电脑里的小视频…
失眠了,也有白噪音视频稍微安抚。
人的天性如此,从未体验过的东西是否存在都毫无意义,可一旦拥有过再失去的话,懊恼和悔恨就无比的深刻了。
张寅可谓是失去了一切。
但可悲的是,他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来寄托这些怨气,难道这要怪自己吗?
越是睡不着,他想的便越多。
这是个恶性循环,但没办法阻止。
不知何时,一阵沙沙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紧接着一阵惊雷炸响,有那么一瞬,洞外的世界亮如白昼!
“下雨了…”
夏季的暴雨惊雷迅猛激烈,雨滴砸落的声音没等张寅爬起来,就已经连绵成低分贝噪音,绵绵不绝于耳。
洞内其他人也有许多被惊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蔓延开来。
张寅发现有一道身影在黑暗中来到洞口,在被打湿的泥泞地面上把一些东西整齐的摆放下来。
借着又一阵惊雷,他看清楚那些都是什么:
一块展开的兽皮,上面堆放着肉干。
都不需要思考,张寅也能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
这种一种朴素的信仰。
对这时候的人们来说,天气的变化、自然的四季、天空中的云彩、太阳、月亮以至于繁星银河,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古人们会说,下雨是老天爷在哭泣,这种从自身行为的相似性产生的联想是自然而然的,人们会相信有一种伟大的力量在控制这一切,而且从本质上而言,这力量本身是一种和自身类似的存在。
它们有思想,有喜恶,会哭泣落泪,也会肆意发怒。
这些珍贵的食物,是在试图安慰天空中的伟大存在,不要发怒了,也不要再哭泣了,因为这会影响到我们这些人的生存。
张寅不知道对这支部落来说,是否有类似“老天爷”这种称呼来描述,而下雨打雷又是否是发怒、哭泣的行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希望这种雨可以赶紧停下来,而不是继续下。
放下这些食物的人,大概是酋长?
张寅看不清那人长相,只是注意到“他”跪在洞口似是在祷告一般,陆续又有几人加入进去,或许过了十几分钟后,酋长起身,挥手示意大家回去借着休息睡觉。
一切又恢复宁静。
张寅回味刚刚的事,他并不责怪这些人的愚昧,只是对那些肉干被浪费掉感到有些可惜。
信仰往往只是求个心安,人们对于下雨这种自然现象是没有任何干预的办法的,即便是到了后世讲究科学精神的时代,也基本如此。但酋长难道可以告诉大家:咱们听天由命吧;这雨想下多久就下多久吧;没办法出去采集食物就饿着吧;这样做的结果往往只是凭添烦恼,导致人心浮躁。反而不如告诉所有人,对这件事咱们还是可以做一些努力的,只要心诚,只要安抚上天的情绪,这雨一定是可以停的。
不知道,这时候的“神”对于世人是否有“爱”的存在?
张寅出神的想着。
雨声确实有安眠的作用,至少张寅相信这一点,平日里睡觉时都会外放下雨的白噪音来听,也不知道平时随身携带的手机穿越时落在了哪里,要不然这时候或许还剩了点电量,可以听听音乐。
不知不觉间,他终于是伴着雨声入眠了。
半梦半醒间,张寅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拍了几下。
睁开眼,就见季正盯着自己。
他发现,季又换成了和大家一样的衣服,从自己身上抢走的体恤和短裤不知去了哪里。
正疑惑着,就被拉了起来,凑到了人群中。
篝火熊熊燃烧着,大家团团围绕坐在一起,有人从堆积的柴堆抱来燃料堆放在一旁,一块平整的石板用两块大石架在火上,肉干平铺在上面,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众人正在分食昨日剩余的一些野果野菜。
雨还在下,听声音小了一些。
但显然还不是可以出门的程度,若是春日里那种绵绵细雨冒着雨在外面活动自然没关系,可这种夏天的大雨只要淋上一段时间,失温感冒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一旦生病,几乎意味着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周围的气氛倒是还好,毕竟只是一天无法外出的话,对于大家来说反而还算的上是难得的休息时间。看着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分食饮水的模样,张寅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一个雨声安眠视频下看到的评论。
大概来说就是,由于在狩猎采集时代,下雨意味着不能外出只能在聚居地休息,于是这种感觉被刻入了基因中,延续到了现代,使得一些人喜欢听雨声,可以从中获得安逸闲适的精神状态。
他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只是此刻想起来,还挺应景。
看着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与身边的男人交头接耳,酋长专注的调整石板上发出滋滋声的肉干,季和另一个孩子靠在一起,互相翻找头发里的虱子跳蚤,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把笔直的木棍放在火中炙烤,随后把烧焦的头部放在石块上打磨。
张寅切实感觉到了,那种悠闲放松的意味。
早饭吃完,有人在休息,有人在忙碌。
张寅没被分配什么工作,慢慢踱步来到洞口,他看到昨夜被摆下的贡品上多了些东西,正是自己的体恤和短裤,还有裤衩。
这一幕让人感到哭笑不得。
若天上真的有一个掌管风雨雷电并且和人差不多的那么一个存在,祂见到人类居然把下半身的贴身内衣当做贡品进献的话,会怎么想?
有没有可能恼羞成怒,让这场暴雨连下一个月?
不过这几件衣服,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确实很珍奇,当做宝贝供给神仙倒也是顺理成章。
抛开这些闲思,他的注意力来到浸透雨水的那些泥泞上面,当即蹲下身来用手挖了一把泥土团在手里,检查状态。
撒尿和泥这种事,即便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也不一定没见过,对于张寅这个在农村长大的来说,那就太司空见惯了。虽然这个论断到了零零后以及一零后的话,应该就没那么适用了。
当年的自己虽说没有到用尿的程度,但也是没少玩。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要再体会一次小时候的快乐,张寅开始四处挑选,找到含水量较少的泥土扒拉起来,收集了一大团。
四处寻找合适的地盘时,却发现一个孩子已经先自己一步,正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