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这样吗?”陶璨璨问。
“只能这样。”游瑾辰回答。
陶璨璨叹了口气,说道:“就算现在我离开,恐怕也回不到从前了。师傅说过,权谋斗争就是一个泥潭,哪怕是站在岸边看戏,都会被溅上泥点甩脱不掉。”
“是,危险,而且……肮脏。”游瑾辰语气沉重。
“那……我帮你。”陶璨璨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但是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想看到你被别人害了。如果有一天你甩脱不掉,我就带着你躲起来,躲到我师傅那里,保你一条命。我想,我终于知道下山那天,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师傅说,我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还说……”陶璨璨看着游瑾辰眼中自己的倒影,“你会遇到很多难以决定的事,到这个时候希望你能遵从本心。我想,我的本心就是真的想要帮你。”
游瑾辰的喉结上下急速的滚动好几次,他张开嘴坚定的说道:“本王,定不负你!”
“你师父是谁?”卞老突然问道。
陶璨璨愣了愣,说:“我师父,就是师傅啊。”
卞老问:“没有名字?你们如何称呼?我听游一说过一些,说你从小就被高人收养一直住在山里,那这位高人有没有什么称呼?”
陶璨璨摇头,“没有,我们都叫他师傅。”
“你们?”卞老好奇地问,“除了你,还有谁?”
“我的师兄师姐啊。”想起自己的师兄姐,陶璨璨就来了兴趣,“他们可厉害了,据说已经在江湖中闯下名号,特别威风!”
“哦?那你师兄师姐是谁?”卞老对这个陶璨璨口中的师傅特别感性趣。
陶璨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就叫师兄师姐……”
卞老无言,他看着陶璨璨,搞不清楚这姑娘是被养的聪明了,还是被养的糊涂了。
这个天寒地冻的城镇里好几方势力在互相较劲,每个人都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耳朵,一双眼睛,去盯那些其他势力的一举一动。
半夜,一辆不起眼儿的马车买通了守门官,悄悄的出了城,向京城方向驶去。车里坐着一个老头,一名少女,赶车的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
马车不敢走大路,冰天雪地也只是从小路行使,车速很快,看方向是要去帝都那边。
马车后面,缀着好几方的人马,当马车离开赤峰范围,便立刻被围住了。
这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结局,消息传到帝都的时候,成王气的摔了一地东西。
“蠢货!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和移花接木之计居然看不明白!白白损失了□□去多时的暗桩!”成王气的两颊的肉都跟着颤抖。
“王爷莫气王爷莫气。”幕僚孙可吩咐丫鬟来收拾房间,然后安慰成王道:“这只怪他们太想挣功,被人钻了空子,而且当时也不止咱们一家……”
“是,是!不止咱们一家!”成王脸色涨红,“问题被扣了屎盆子的可是只有本王一人!今天被叫去问话说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笑话!天家无兄弟,本王明明是大皇子,可是太子之位却落在老四头上,还被嘲笑相煎何太急?老六那件事又不是本王做的!”
“王爷息怒,你想啊,快到新帝登基的时候了,但是老六行踪成迷,就连他的那十多个侍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实在是令人不解……不过微臣有一事不明一直想要问王爷,您是如何知道慎王遇害的呢?”孙可看着眼前这位王爷,心中暗自摇头叹气。
大皇子有野心,奈何头脑不够用,若不是占了个首位,怕是要比那个慎王还不如,估计早早的就被玩死了。
“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是本王做得?”成王鼻孔喷火。
“自然不是,王爷您善良宽厚,怎么会做出残害兄弟之事?只是……月余前京中传闻……”孙可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成王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问题还没有地方叫屈。其实老六那件事已经成了悬在几位王爷头顶的刀,虽然说是天家无兄弟,但是若是兄弟之间如此残害,怕是言官那边会不依不饶。
他今天之所以生气就是这样,当初不过是嘴快嘟囔了几句老六是不是在外遇害了,谁知这句话便被传了出去,矛头直对准自己。那些御史就跟嗅到咸鱼的野猫一样,嗷嗷的上奏,折子堆起来山高,估计能把自己埋了!
“王爷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心里可有计划?”孙可问道。
“计划?能有什么计划?把自己摘出来啊!”成王咣咣的拍桌子,也不嫌手疼。
“赤峰少了暗桩不说,宫内还都对准本王,真以为本王是软柿子,谁都能捏吗?你去给本王查,一查赤峰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放弃兵部这块肥肉,本王也不能让别人叼了去!二查老六那边,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现在新帝快要登基,如果他没有死,还能一直闷着不出头?太子那个废物,就算是登基了,有没有命做龙椅还是另一码事儿呢!”成王怒道。
“微臣这就去查,至于朝中事宜,还需要王爷冷静处理,另外就是……安贵妃那边,王爷也要使一把力,毕竟皇后娘娘……”他凑到成王耳边低声细语。
成王听完,黑压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说道:“这些事本王也有计较,皇后一脉着实弱小,当初那老头子也是糊涂了,居然顶着压力让这么个女人坐上后宫后位,简直……不过这样也好,缺少皇后娘家支持,太子妃的娘家也不足为患,这两个女人一丘之貉,都没有什么威胁,主要就是那些保皇党令人心烦!”
“卞将军那一支其实也属于保皇党,所以王爷暂时不用担心,如果可以把蒋将军那边搞定,最起码王爷手里的兵权也能硬实一些,不是吗?”孙可循循善诱。
成王舒了口气,冷笑道:“我看史书记载,王爷成年后都会给划出一块封地,无诏按说不能进京的,可是你看我们?自打皇上抢了这个位置,封地全收回来自己攥着,把几个儿子笼在跟前儿,有什么用呢?该是算计那个位置的,照样要算计,谁也没歇着,啧啧……”
“是,自古便是这样,能者得之,成王您是长子,按说才应该是第一顺位,只可惜……罢了,现在成王您只需要笼络住手里的人,暂时按兵不动就好,要知道,其他几位王爷,可是比您还着急呢。”孙可说道。
帝都暗潮涌动,赤峰那边也遇到了难题。
曹俊是要来了,但是因为玩忽职守差点儿被处死,后来又有不少人说情,才被打了八十军棍去了军职,丢了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对于卞将军的队伍来说,蒋家留在这里的终究是个祸害,能找个由头去掉是最好的。平日里这人一本正经做事也认真专心,不太好抓小辫子,如今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出来,自然是顺水推舟把人给清了。
陶璨璨看见被偷摸抬回来的曹俊那一身的血,差点哭了。
这个计策成功了,那三名死士在透露出该透露的消息之后自杀,然后她亲眼看见几方人马打成一团,都想拿到有用的消息透露给自己的主子。可是却不知道,他们拼死拿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那天晚上回来,陶璨璨就把自己关在屋内很旧,一直到第二天曹俊被抬回来才出来。
曹俊嘴里含着游瑾辰给的续命丸,游一用剪刀剪开他身上血迹粘连的衣服,疼得他满眼金星一头大汗。
曹俊想过好几个自己会被要走的好几种姿势,却独独没想到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如今军职除名,蒋将军那边本来就回不去,卞将军这边也容不下自己,还差点落了个通敌的头衔,小命都快没了。
如今只能一心一意的跟在慎王身边,只求慎王能一路亨通,否则他这种小卒子不管落到哪里估计都是个死。
曹俊的衣裤都被剪开,露出打的皮开肉绽的肌肤,游三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用水化开几颗药丸儿,均匀的涂在血肉模糊的地方,再用干净的棉布沾了止血化瘀的药粉裹好。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陶璨璨看着端出去的那一盆盆血水,着急又害怕,她不敢问里面究竟如何了,曹俊是不是能撑过来,只是站在厅堂里,紧张的咬着指甲。
游瑾辰见曹俊没有大碍便从那充满血腥气息的房间内出来,看见陶璨璨这幅脆弱的样子,不禁开始心疼。
他不知道把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推进这个泥潭是否是对的,但是看到她这样,自己却又开始心软。
陶璨璨看见他,虚弱的一笑,“我没事……”
“还说没事,脸都白了。”游瑾辰走到她面前,伸手把人揽在怀里,“我也在害怕,其实我,天天都在害怕,但是害怕是没用的,你不去做,自然有人会做,然后倒霉的还是自己……璨璨,不要怕。”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拥抱,陶璨璨的脸颊贴在游瑾辰的胸前,听着跳的极快的心跳声,忍不住伸出手圈住这个男人的腰。
“我不怕……我会尽量,学着不要怕……”